月耀、月華兩人闖進院子裏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滿身是血的青青，月華心裏一寒，待看到月旃氏身邊癱倒的玉蟾才松了一口氣。他大步地走了過去把玉蟾拉了起來，月旃氏便看著他笑了一下，說道：“你的人還好好的在這兒呢，”

“那就多謝大太太了。”月華皮笑肉不笑地拉著玉蟾便走。

玉蟾卻拽著月華的手緊張地看向青青。

月耀走到青青的身前蹲了下去，幾乎不敢認她這張臉。月旃氏還是坐在榻上沒有起身，只在後頭輕描淡寫地吩咐道：“你們還楞著幹什麽？既然人都死了，還不拿張席子裹了扔出去？”

“娘！”月耀猛地回過頭，說道，“您為什麽要這樣做？”

“我還不都是為了你？”月旃氏緩緩地站了起來，看著對她怒目而視的兒子。

月耀滿臉的不信，玉蟾卻打斷了他的話，說道：“不，二少爺，青青還有救！她還沒有死！請您先救救她！”說完，便上去把青青口裏的布團取了下來，然後又去解捆著她的繩子。月華也反應過來跑去讓人叫大夫，而月耀則將小心地將青青抱了起來。

“耀哥兒，你住手！”月旃氏高聲地叫道。

有機靈的婆子忙迎過去對月耀說道：“二少爺，還是讓奴婢來吧。”

月耀卻充耳不聞地抱著青青往外走。

“站住！”月旃氏喝道，“你連娘的話都不聽了嗎？”

月耀卻只是頓了一下，便匆匆地往外走去。月華派了身邊的人去請大夫，之後又折回來對月耀說道：“永輝堂近一些。”月耀便隨著他往永輝堂走去。

而蓉華院內，月旃氏站在原地看著月耀離開的方向，直到連他們的背影都看不見了也沒有動一下。好一會兒，馬全家的小心翼翼地湊上前來說道：“大太太，方才大少爺派人出去請大夫了，您看，要不要告訴門房上的人去攔一下？”

周媽媽見月旃氏神色不好，便說道：“那丫頭就剩下最後一口氣了，又救不回來，有什麽可攔的？”

“攔！”月旃氏卻忽然說道，“不許他們放一個生人進門。”

“是。”馬全家的應聲，匆匆地下去安排了。

月華帶著月耀從後門進了永輝堂，月耀懷中血淋淋的人影把路上的丫鬟們嚇得驚叫不已，玉蟾直接沖到前頭開了自己的屋子，讓月耀把青青放在床上。月華問道：“玉蟾，你能不能替青青把衣服換了？”

青青滿身是血的樣子令人不敢直視，但如果不把衣服換下來大夫又如何診治？玉蟾深吸了一口氣，點了點頭。

“我見外頭大夫治傷都是拿剪子剪的。”月華提醒了一句，扯著月耀出去了。

月耀掙紮著說道：“大哥，我要在裏面守著她！”

“你守著她有什麽用？”月華拽了他一把，說道，“我派出去請大夫的人可能會被門房上的攔住，你去把你的人都叫過來，跟我到外頭去一趟。”

“這……”月耀慌亂地看著月華，說道，“這怎麽可能，我娘她……”

月華冷哼了一聲卻沒有說話，只是向圍過來的丫鬟、婆子問誰會治病、救人之類的話，一個姓殷的粗使婆子便站出來，說道：“回大少爺的話，奴婢以前的漢子是個赤腳大夫，治傷的事多少能幫個手。”月華點了點頭，讓她進去幫玉蟾的忙，然後又吩咐廚房上的人多燒熱水備著，然後點了四個小廝和自己素日養在小廚房裏的幾個婆子，扯著月耀就往外走。

派出去的小廝果然才到大門口就被攔了，月華、月耀兩個帶著人硬逼著才讓徐管事放的人。

月耀像受到了莫大打擊似的僵在那裏，他不過是出門了一趟，回來之後他的母親便不再是他記憶中溫柔慈愛的樣子，而她喜歡的女子卻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。月華只是看了他一眼，心裏雖然有些同情卻也並不準備說出口，說到底，有這樣一個母親，是月耀太幸運還是太過於不幸？

那小廝早得了吩咐，拿著月府的名帖從最近的醫館裏尋了一個大夫便回來了，兩人便抓例著大夫匆匆地趕到永輝堂後院，幾個被月華留下來幫忙的小丫正進進出出地忙碌著，手裏要不然就是大盆的血水，要麽就是看不出顏色的血衣、血褲。這時，那個幫忙的婆子沖出來說道：“大夫呢？大夫還沒來嗎？”

月耀、月華忙推著大夫闖了進去，青青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除去了，現在只蓋著一張薄毯，毯子已經被血浸濕了，床上也全都是血。那大夫只看了一眼臉色便沈了下去，再上前把了把脈，隨即便搖了搖頭，說道：“還是準備後事吧！”

月耀一臉呆怔。

玉蟾卻急急地說道：“怎麽可能？大夫您怎麽都不試試看就說不行？剛剛，剛剛她還在動來著，她明明還活著！”

那留著一把胡子的大夫搖了搖頭，又看旁邊月華、月耀兩個分明是主子的模樣，便說道：“早知道如何，何必下這麽重的手？”

月華、月耀兩個都沒法解釋，月華便命人拿銀子過來，好說歹說地求著大夫給青青治傷，月華說道：“她現在還活著，總不能把她當個死人埋了吧？您好歹盡盡力。”玉蟾、月耀也跟著勸了一翻，那大夫才又把了脈，指揮著玉蟾和殷婆子給青青清洗傷口，開了止血的湯藥讓人去煎，然後又開了些棒瘡藥讓給青青敷上。最後也不知道是青青的血流幹了，還是那藥起了作用，青青的血是止住了，人卻是昏睡著，因為是趴著的姿勢，水和粥卻是一點也餵不進去。那大夫還是搖了搖頭，說道：“看今天晚上熬不熬得過去再說吧！多半是……”

月耀跳起來抓住了那大夫，說道：“你到底會不會治？不會就別在這裏詛咒她！”說完，便指揮著自己身邊的小廝去叫人來。

那大夫氣沖沖地背起藥箱，說道：“就這樣的，大羅真仙來了也沒用！”說完便匆匆地走了。

月華雖然知道那大夫說的恐怕是真的，但還是另外請了仁妙堂的林大夫過來。林大夫的話雖然比較委婉，但那意思卻差不多，只叫人小心照看著，留了以防萬一的湯藥之後便走了。一番折騰下來已是深夜，懷雲堂的人輪番來求月耀回去他都不為所動，而且，不管是誰送過來的飯食也不肯用。

就連安排了一切的月華也沒有想到，月耀對青青用情竟然如此之深，便將周圍的下人遣走了，由他陪在青青身邊，只留玉蟾守在附近。

酉時初，一直沒有半天聲息的青青忽然喘息起來，月耀一個箭步沖了過去，玉蟾則忙著去倒一旁煎著的應急湯藥。月耀伏在她的耳邊柔聲說道：“青青，你怎麽樣了？是不是哪裏疼？跟我說說！”

青青睜開了眼睛，雙眼卻沒有焦距地四處亂看，好像在尋找著什麽似的，月耀連忙捧住她的臉，說道：“青青，我在這裏，你想要什麽跟我說！”

“娘……”青青的嘴裏發出一個模糊的字眼。

玉蟾一怔，事情發生得太突然，誰也沒有想到應該去請青青的父母，她連忙跑過去翻出那串佛珠來戴在青青的手上，說道：“青青你看，這是你娘給你求的佛珠，高僧開過光的，它一定會保佑你的！”月耀卻回過頭對玉蟾說道，“去請她的父母來。”玉蟾點了點頭，連忙跑出去跟門口守著的薛婆子交待了一聲。折回房間裏便聽見月耀對青青說，“你娘一會兒就來了，你別急，現在有我在你身邊陪著你，別怕。”

好一陣子，青青的目光才終於集中在月耀臉上，她艱難地說道：“二……少爺……”

“我在，我在這裏。”月耀用額頭輕輕地抵在她的額頭上，眼淚卻不住地掉了下來，他嘶啞地說道，“我在這裏陪著你呢！”

青青的目光卻再次渙散開來，嘴裏發出模糊不清的囈語和呻吟。月耀不由得大急，玉蟾忙端了那湯藥過來，也顧不得燙不燙的，月耀幫忙讓青青側了身子，玉蟾拿著勺子往裏餵，但無論餵進去多少都被青青吐了出來。玉蟾只得換了一碗藥過來，這次青青卻是連喘息的動作也沒有了，她便是一怔，月耀爭得大吼：“你快點啊！”

玉蟾卻急忙把傳了信的薛婆子叫了進來，薛婆子伸手在青青的鼻子下探了一下，搖了搖頭，說道：“二少爺，已經不中用了……”

“不，她還有救，拿藥來！”月耀大聲地吼道。

薛婆子連忙跪了下去，說道：“二少爺，人死不能覆生，您還是讓這丫鬟好好的去吧，免得……”

月耀便低下頭看著青青的臉，茫然地問道：“為什麽……”問到一半，他好像忽然想起什麽似的，小心翼翼地把青青放平在床上，然後站起來大步地走了出去。身邊的丫鬟、小廝忙跟上去問他要去哪裏，他卻一聲不吭。

月華本來就一直守在外頭，見月耀出去便玉蟾的房間走去。而這時候，玉蟾也慢慢地走出房門，正對上月華，她便擡起頭怔怔地看著月華。月華也看著她，卻不知道要說什麽，從他回來到現在，他們還一句話也沒有說上。

忽然，玉蟾身子一軟，整個人竟然暈了過去。

兩章都是三千多字，可以算我今天三更嗎？話說我其實還滿喜歡青青的。這兩章寫得很糾結，於是，又……更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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